原作:dunkirk
配对:collins/farrier(斜线无意义)
Notes:“论我爱的二战相关影视墙头与诗人的兼容性”。
Warnings:历史没过A的理科生作者没有查阅太多相关资料,实在没时间。bug和私设满天飞。
Summary:我不会死。因为如果我没有再次见到你,我就没有活过*。
1.
在战争刚开始时,柯林斯被指派进行“喷火”的适应性训练。训练完成后,他被调往另一个中队,他的队友中就有法瑞尔。
在之前,大规模队伍调动是比较少的。但是开战之后牺牲的飞行员数量呈直线上升,人员调动就变得难以避免了。当时柯林斯算是个新起之秀,而法瑞尔已有十几年的丰富经验,这种配比在军队中并不少见,资历老的几乎就是在充当一个教官的角色。他的队友不少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但相较之下,不同寻常的不是他的队友,而是他所驾驶的战机,因为当时就算英国皇家空军的“喷火”也仅有九个中队。
因此,在调任的那天晚上,他就被他在军校的朋友拉去了酒吧,说是为他庆祝庆祝。他的老朋友兼当时的舍友威廉斯勾着他的肩膀打趣,“你现在可是和你心心念念的偶像同战队啦,开心不开心?”
“法瑞尔不是我的偶像,我尊敬所有技术比我好的飞行员。”柯林斯被他拍了一个趔趄,仍旧不忘纠正他,“所以显然我也不会对他‘心心念念’。”
“好好好,我知道你相当敬业,眼睛里除了技术就没别的了。”威廉斯笑嘻嘻地推开酒吧的大门,但是又背过身挡住里面的情景,一脸神秘的样子,“我跟你说,他们在里面开了个盘,赌你能和法瑞尔搭档多久。我下注赌三个月,老兄,你可千万稳住。”
柯林斯哭笑不得。
从还在军校训练的时候开始,柯林斯就仰慕法瑞尔。对于柯林斯的一些军校老同学来说,这不是个秘密。
当然,这十分正常,所有刚刚走出校门踏入战场的新手飞行员都会仰慕那些王牌飞行员们,新手仰慕前辈是很多行业中都存在的一个现象。而对飞行员而言,他们对更高超的技术无疑更加向往,毕竟那意味着更高的生存率——虽然要在战场上存活很多时候需要的是运气。总之,在柯林斯连新手都算不上的时候,他就仰慕他。
但柯林斯怀疑法瑞尔甚至不知道有他这号人——在他开始训练驾驶“喷火”之前。这也很正常,他们之间没有过交集,甚至没有正式见过面,只在停机坪上以及各种训练时,柯林斯会短暂地看他几眼。
英国皇家空军中的精英不少,极其优秀的前辈也多。但是阴差阳错之下,法瑞尔却是他在军校训练期间见到的RAF中的第一个飞行员,恐怕也是最出名的一个——但这是他在进入RAF后才发现的。事情是,在某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他入军校的第一天,他的教官带他们参观过RAF的停机坪。那天他们正赶上一队结束了任务的飞机降落,而法瑞尔是第一个跳下飞机的。柯林斯看着他轻快地甩掉了笨重的大衣与面罩,那时他的眼神还残余着一些肆意飞扬。
后来威廉斯形容他们的这次(单方面)初见为“在战争年代,永远不要小看一见钟情的力量”,然后差点被柯林斯按进被子里强制消声这种小事还是暂且按下不表。
但那已经是一些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没有威廉斯,也没有法瑞尔,只有他自己。他从那个“对法瑞尔完全不熟”的时段走到现在,已经走了太远。现在那些记忆的色调是模糊的金色,像墨水晕开陈旧的纸面一样,而声音都夹着嘈杂的电流声。柯林斯闭上眼时,还能回忆起他曾有过而如今已离他而去的至交,他们的笑容像是黑暗中燃烧的烟火,在寂静中轰鸣。
还有法瑞尔。
他想这个名字时,没有任何画面随之而来。他在黑暗中闭着眼,只能听见自己缓慢而稳定的心跳。接着他想起卷烟与啤酒,想起一件挂在他的衣架上的皮夹克。他想象自己伸出手,触碰,停留,然后收回。穿越了亿万英里土地的阳光从身后奔腾而来,拉长他的影子。
接着他睁开眼,狂风从四面八方碾压而过。他缩在战壕里,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现在是1944年6月,他想不起具体是几日,距他跳伞逃生已过了六个小时。
2.
简易的包扎没能彻底止血。第七个小时的时候,他开始感到失血带来的眩晕与寒冷。差不多就在这时,他想起法瑞尔,想起一些关于天空、海洋和坠落的片段。于是他知道自己开始神志模糊了,否则他不会这样无法控制地想起他。
他睡了一会儿——或者昏过去了,他也不确定。可能有几分钟,他梦见了他的新战机和一个赌局。威廉斯对他说,伙计,我听说你那个中队的存活率不怎么乐观啊,稳住啊老兄,怎么说你也得撑过三个月啊,不然我可得赔了。而他笑一笑,知道这只是个玩笑。刚进入空军时他不怎么习惯这些玩笑,他觉得它们如此轻松,破坏了一切严肃而沉重的意义,好像死亡是这样不值一提。但最终他明白了这是一件多么悲哀但平常的事情,于是他也学会了开这样的玩笑。
毕竟人在还能笑的时候,是不容易被打败的。
但就目前的情况,柯林斯觉得自己可能笑不太出来。他的飞机坠毁,而他被困在前线上,又困又冷,等待下一批飞机带着陆地支援到来。他不知道在过去的那么多事情中他为什么会在这个特定的时间想起威廉斯的赌局,那个赌局最后不了了之,因为那之后飞行任务因战事紧急而迅速增多,下注的人只有半数活过了三个月。接着又过了半年,在敦刻尔克大撤退后的伦敦空战中,他是剩下的最后一个。
现在他可能也要死了。没有死于坠落,有点遗憾。死于地面不是一个飞行员应有的宿命。
3.
这其实不是柯林斯经历过的最糟糕的情况。在伦敦空战最激烈的时候,他有过难熬的多的日子。他曾彻夜不敢合眼,或一天执行三四个架次的战斗任务,储油耗尽就立刻回航加油,之后又不停片刻地冲上天空。训练,战斗,统计伤亡人数。他从飞机上下来,甚至感受不到悲伤的情绪,只能木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开始发颤。“战争就是上帝亲手放下的一场他妈的森林野火,”他的新搭档这么说,“烧完之后就没有了。什么都不会剩下。”
没多久他的新搭档就阵亡了。被敌机击中,在空中就碎成了好几片,尸体都找不到。那时他们共事的时间还未满两个月。
之后他开始带新兵,就像当年法瑞尔带他一样。在一场战斗末尾他在被击中后跳伞,很幸运地没有在空中被炮火波及,但是坠落后他的右臂骨折。无法驾驶战机的那段时间中,他暂时充当教练员训练新的飞行员。当他站在那些孩子面前时,他无法避免地想到,仅仅在半年之前,他也还是个孩子。他在皇家空军中度过了二十四岁生日,但他依旧是被前辈庇护着的雏鹰。可现在他站在这里,承担了保护者的角色。
那时他有过一个退役的机会。他看着机场上起飞的一架又一架飞机,也想到过退缩。他已厌倦鲜血和死亡,更不想面对这些如花绽放的生命过早凋零。但他看见这些年轻面孔的同时,他也看见法瑞尔,沉默如岩石,立在他身边。
我要怎么做?他问,法瑞尔从不回答他。他当然不会回答他,那只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一个幻影。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留下。他觉得自己对这些年轻人的生命负有责任,正如他的前辈对他一般。曾几何时他驾驶着飞机朝敦刻尔克飞去时,他还在心中暗暗敬佩长机和一号的镇定自若,现在轮到他担着那沉重的责任,面不改色地面对黑压压的敌机方阵。他对法瑞尔说,你看,我正在做你曾做过的事情。而法瑞尔会对他说,有时我后悔我把你教得太好了。
事实上,他隐约知道如果法瑞尔在的话,他会希望他怎么做。他们对于类似的问题有过一些讨论,关于如何面对必然的分离与死亡。他记得当时他们坐在屋顶看着星空抽烟,法瑞尔对他讲起他曾失去过的同伴,告诉他“不要让自己在过去的回忆中太过沉浸”。他还记得当时法瑞尔刚洗完澡,头发也没有擦,水珠就从发尾滴下,顺着后颈滚落进衬衫里。法瑞尔在对他说话,而柯林斯盯着它们出神。
于是他想,他还记得这些,他大概还活着,要么就是他已经变成了由记忆组成的幽魂。
想。柯林斯对自己说,继续想。他最好得保持清醒。现在他的意识一片混乱,好像他的脑子已经要脱离主人的掌控自成阵营。可能这就是死前的征兆,他想,可能之后他就会开始被动的进行回忆,好像人们说的那样,人死前会在脑子里回放一生。他一直觉得这挺扯的,没准现在他就有机会验证一下这条传言的准确性。
他努力回想天空与海面,澄澈的水像一片片破碎的镜子一样反射阳光。他回想敦刻尔克上空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回想再之前某一次任务中法瑞尔在空中与他并列而飞,非常轻松地在无线通讯中哼歌,然后被长机一顿数落。柯林斯觉得这样很好,也许他可以停下来了,相较于生,死真是一件轻松得多的事,而在他的最后时刻他是和法瑞尔在一起的。
但是不行。他还需要再往前想。
他回想起1939的冬天。
4.
他和法瑞尔度过的最后一个圣诞节是在1939年。战争爆发后,他们不可能有回家过节的假期,于是他们同一个中队的人在食堂庆祝完又组团约了酒吧,准备在宿醉中度过这个圣诞夜。那个酒吧之夜的末尾柯林斯的同事们差点挑起一场大规模斗殴,看得柯林斯胆战心惊,感觉自己随时会被军队记过处分。最后他成功在宵禁之前把法瑞尔拖回宿舍的时候几乎是长出口气,并没有预料到这个晚上接下来的时间才是真的完全超乎想象。
那是个阴雨绵绵的晚上。他们一路走回来大衣已经湿了一片,柯林斯考虑着要给法瑞尔醒醒酒然后再说服他去洗个澡。而后他转头,法瑞尔坐在床上,安静而温顺地看着他,好像一只懒散的大型猫科动物。
柯林斯脱下他被雨水沾湿的大衣时,宿舍楼外吹起了军号,提醒他们熄灯。那是一个奇异的时刻,是柯林斯漫长人生中一个模糊但闪闪发亮的时间节点。他们无声地对视,互相都意识到了对方的眼神中多了一些东西。然后灯灭了,沉闷的雨声被关在窗外,他们的一切神色与心思都隐没在黑暗里。
他们都沉默了相当久。之后法瑞尔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我比你大了快十岁。”
柯林斯轻声笑了出来,“你知道,你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理由。”
之后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种清醒而疯狂的状态下。客观来讲,那绝对算不上完美的第一次。后来柯林斯回想起来的时候,他能从中感到一丝绝望的不顾一切。他们为时刻保持冷静而压抑一切情感,只有这种时候才敢让情绪外露。这是战争时代爱与性的共性,一切都是片刻间的事情。瞬间做下的决定,瞬间升腾的冲动,瞬间萌发的爱情。短暂愉悦,长久失去。
所以很多时候这看上去就像个错误。这个错误发生了一次又一次,甚至不再有“醉酒”作为借口,他们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任其发生。只有一次柯林斯半夜醒来,看见法瑞尔靠在窗边抽烟。柯林斯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知道他的所有焦虑,因为这些焦虑是他自己也有过的。不要和人建立太过深刻亲密的关系。他的教官说过的话依旧在脑海中回荡,像个阴魂一样徘徊不去,它只会带来伤害和失落,因为分离时刻可能到来。
但柯林斯不愿放弃。这是他的优点,这个优点深受上级们欣赏:他从不放弃。他知道法瑞尔在担心什么,所以他对法瑞尔争辩道,“我必须试一试。我不能因为害怕失去就拒绝开始,不是吗?”
当时法瑞尔正在研究作战地图。他听见这句话后,从桌前抬起头,正视柯林斯那双蓝得出奇的眼睛,叹了口气。“你很年轻。”他说。
柯林斯对于这话中的隐藏含义感到很不服气。“我可以承担我自己做出的决定的后果,”他恼火地回答,“就算它是痛苦的,我不在乎。我认为这是值得的。”
法瑞尔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可以。那不是我的意思。”法瑞尔伸手揉乱他的头发,“我并没有在说你。”
柯林斯花了一些时间去理解这句话。在敦刻尔克之后,他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他面对着新的调任通知面无表情,机械地收拾好了属于法瑞尔的私人物品,迎接一个新的舍友。他的大脑自我保护般拒绝直面整件事情,假装它没有发生,不断发出“法瑞尔还活着,只是他不再能看见他”这样的暗示。在做了太多的心理准备后,他的感官仿佛完全迟钝了,刀子划上去也只能留下一些不痛不痒的刻痕。但那些刻痕消不掉,只会在时间的侵蚀中越来越深。
开始他觉得自己应付得不错。他对法瑞尔保证过他可以承受所有可能存在的痛苦,他是这么做的。接着是更频繁的战斗,更沉重的任务,更惨烈的失去。在伦敦上空他咬牙打下了每一场硬仗,在一次次呼吸间飞机都不断攀升,他握着操纵杆,眼睛盯着轻轻颤抖的仪表盘,在高空中感受到野兽般的孤独。
之后逃避变得不再可能。太多死亡压着他,血把河流都染红了,他的外壳开始片片破裂。在这场旷日持久的空中拉锯战中期他第一次感到死亡的召唤,当时他在坠落,控制着飞机方向让它坠毁在无人区。在那个过程中,他感到了平静。在近半年来,他第一次感到彻底的平静,那种甚至能让他情愿安息于此的平静——那一刻,死本能压过了求生的意志。他打开了机舱,却迟迟没有跳伞。
接着他在恍惚间听见法瑞尔的声音。我并没有在说你。他说。
柯林斯猛然惊醒。在失去最后一个机会之前,他跳出了机舱,在空中打开降落伞。当他最后挂在一堵被炸毁了一半的高墙上时,他正好目睹了他的飞机拖着一条长长的尾烟冲向远方的地面,既渺小又悲壮。
在志愿者帮助下踏上地面时他还没能收回神智。他们检查了他的伤势后问他需不需要交通工具回到空军基地,他半梦半醒地回道,不用,谢谢。我在街边坐一会儿就好。
于是他在街边坐下,仰望蓝天上的战场。此刻的伦敦像座被上帝抛弃了的城市,四处都是伤员与盖着白布的尸体,士兵和医务人员急匆匆地走来走去,被破坏得看不出原样的街面上散落着飞机与建筑物的残骸,而他就坐在这堆废墟里,头发上沾满尘土与血液,与忙碌的人群格格不入。
他想起法瑞尔说过的那些话。很多话。现在那些话中似乎都带上了特殊的含义。法瑞尔说,不要太过沉溺,因为我知道失去的感受,我希望你不要知道。他说,你很年轻,所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为曾经的决定后悔。他说,我知道你不畏惧痛苦。你总是战胜它们。所以当我说那些痛苦太过令人心碎时,我并没有在说你不能战胜它们。我在说我自己。
他又想起他决定进入军校的那一天。他对他的父亲说,要先有国才有家。那时他怀着一腔热血,对自己的想法是那么的坚定不移。他的父亲没有反对他的选择,但在他入学的那一天送了他一本《樱桃园》,附了节选的一段话:你无论解决什么重大的问题,都是那么勇敢,可是告诉我,我的朋友,难道不是因为你还年轻,因为你还从来没有因为解决自己这一类问题而受过罪吗?如果说,你能有那么大的信心朝前看,那难道不是因为你没有见过,也没有想到过,未来会有多少可怕的事吗?难道不正是因为你年轻,所以你还没有看见过真实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吗?
当年他以为这是某种嘲讽,来自成人的妥协与轻视。但现在,在他几乎被击垮的那一瞬间,他被这些话击中了。他继续坐了一会儿,将脸埋进双手中,让泪水顺着手腕流进衣袖里。
也许我没有那么坚强。他对想象中的法瑞尔说,你想错了。那只是少年人的狂妄。
自然没人回答他,他想象中的法瑞尔只是看着他微笑。于是他沉默地起身,流干了所有眼泪,再次走向那片战场。来自海洋的召唤依旧萦绕耳边,在一次次飞行中他与敌人、与希望搏斗,最终每每以两败俱伤收场。也许和平是不会存在的,他对自己说,不是每次飞行都有终点*。但他还是要活下去,从死亡里站起来,活着、带着血*,将这与希望之间的战争进行到底。
然后他会走下飞机、回到自己的宿舍,写一封开头为“亲爱的……”的信,很多时候他会写下法瑞尔的名字。写信,或者只写下名字,之后再不落笔。写完之后,他会擦一根火柴,在一片昏暗中将它点燃,看那簇火焰跳动又熄灭,像尊雕像一样久久不动。
我会走下去。柯林斯做出保证。对法瑞尔,对所有人。
5.
从1935到1944。从1940逃离敦刻尔克到如今登陆诺曼底。柯林斯与法瑞尔相识数年,同组十一个月,相爱五个月,分离四年。
而现在是这四年来他们相隔最近的一次。也许法瑞尔就在这个国家的某处,和他一样与希望搏斗了四年。这一次他们会赢,他会找到他,无论是生是死。
他突然迫切地希望身边有纸和笔。他想写下一些东西,不管写给谁、会有谁看见。比如说他可以记下这次的任务。他可以写:亲爱的XXX,你现在在哪儿?你还好吗?我觉得我还不错,我刚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些从前的事。我自己还是个新兵蛋子的事。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现在也是带着一群新兵蛋子的前辈了。他们简直就是孩子,你能想象吗?我竟然也是那样走过来的,而现在我要亲自送他们上战场。我们在一个下午起飞,穿越了一场灾难般的风暴才抵达战场,有两架飞机坠毁在雷云里,我甚至无法记录他们坠毁的位置。我应该习惯这一切吗?我是不是应该,像人们说的那样——像你曾建议我的那样,把回忆烧掉,接着继续向前走?可现在生命的逝去已经成为一件太过稀松平常的事情了,这不对,不该这样。有时我甚至希望我对死亡麻木,或者我能立刻和他们一起去死。我在八千米的高空,感到英吉利海峡在对我招手——但立刻我就反悔了。我不想对死亡麻木,我永远也不希望我变成那样。不就是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Till death do us part)*嘛,我又不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拥有这些遭遇的人。有些东西我不能放弃,对不对?我把痛苦丢掉,我就把所有死去的人也一起丢掉了;我把求生的意志丢掉了,我就会成为那个用死亡给别人带来痛苦的人。我可不能这么做,是吧?说白了我其实还不想死,我还要等一个人,我给出了承诺(单方面的)。所以我觉得我暂时还不会死,大概吧。我现在感觉还行,除了有点晕之外。哦,这是你不该知道的部分。不过随便啦,反正你不会知道的。
但他依旧没有想好收件人是谁。
也许就是法瑞尔吧,他最后决定。
于是他闭上眼,在意识的虚无中逼近那不存在的纸和笔。
END.
*标题出自狄兰·托马斯的一首诗名。我好想再写一篇姊妹篇叫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改自塞尔努达的诗《如果人能说出》:
你证明我的存在:
如果我不认识你,我没活过;
如果至死不认识你,我没死,因为我没活过。
*出自圣埃克苏佩里《夜航》:但是,和平的日子永不到来,胜利只怕也不存在。是的,不是每个航程都有终点。
*引用玛丽娜·茨维塔耶娃的诗《约会》:
活着,像泥土一样持续,
带着血,在每一河湾,每一灌木丛里。
……
我赋予我的爱给你,它太高了。
在天空之上是我的葬礼。
(这是我最喜欢的诗人啊)
*我想你们都知道这句经典的婚礼誓言,但还是标一下。
最后,这篇文我引用的全是因二战颠沛流离/死于二战/经历过二战的文人的作品,只有契诃夫不属于这个分类。狄兰·托马斯是英国人,塞尔努达是西班牙人,圣埃克苏佩里是法国人(飞行员,我相信你们都看过他写的《小王子》,死于法国复国前半个月的一次飞行任务),玛丽娜是俄罗斯人。总之,我各种夹带私货。还埋了个不知道算不算隐秘的DW梗,【我并没有在说你】。算是一个源于DW的梗。
感觉我从头刀到尾。但我想了想,我避开了伦敦空战直接诺曼底,已经不算很刀了。要是真想捅刀我会去填我那个列宁格勒保卫战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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