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日更。说起来上个月好像答应了姑娘要双更？（我都给忘了。。。）那明天双更一下吧，五一后又要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更新了。。。【抱头痛哭.jpg

前情提要：【1】【2】【3】【4】【5】【6】【7】【8】

【9】

蓝曦臣认识那座观音庙。

从前他和金光瑶来过许多次。金光瑶常在他母亲忌日的时候来这里上香，当蓝曦臣问他为什么是这里，金光瑶回答，“认祖归宗后我偷偷动了点关系，把我母亲的墓移到了庙里。”

当时蓝曦臣有点惊讶。“为什么是庙里？”

金光瑶对上他的眼睛，神色坦然。“我的手上血太多了，”他回答，“我希望她干净一点。她生前我没什么用，完成不了她的心愿，死后我还要平白给她多添些人命债，这够不孝了。”

蓝曦臣无言，只是上香时和他一起拜了拜那座观音。

但是这么多次，他竟从来没有注意到那观音和金光瑶五官的相似。后来想想，多年来他确实忽略了很多东西。

现在金光瑶要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了。他决定只带走一样东西，而蓝曦臣已经猜到了那会是什么。

蓝曦臣站在一边，淡然地看着。这几天他们很少说过话，在最初的不可置信过后，蓝曦臣没有再选择交流，而金光瑶除了向他保证了事情结束后他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以外，也没有做过任何辩解。

他总善于辩解。从前金光瑶靠着辩解让聂明玦放过了他那么多次，但是这一次他甚至不再费心辩解。那仿佛一种破罐破摔的勇气，金光瑶在把一切展现给他看，一切他从前没有注意到的，一切他甚至从没想过的。

“这么多年来我总怕你知道，又想你知道。”金光瑶平静地告诉他，“这就是聂明玦为什么总针对我。有一部分他是对的，但是我走到现在，也有一部分是他逼我的。”

“他逼你杀了他吗？”蓝曦臣问。他也很平静，他连质问的力气都没有。

“他逼我杀了他。”金光瑶肯定道，“他逼的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如果我不杀他，他就会杀了我，那么多年他总想杀了我。如果他动手了，你会帮谁？那时候你能帮得上谁？”

“这就是你的原因？”

“这原因还不够吗？”金光瑶叹气，“你知道我的原则有多主观，二哥。”

“阿瑶！”蓝曦臣第一次厉声道，“你的出生环境不能决定你的人生，这是我和他一直在试图告诉你的！这条路很难，你走不下去只是你不够坚定，出生环境不是理由。”

“出生环境不决定我的人生，但它决定我的性格、我的原则和我的选择。这不是你们的人生，你们不可能理解，除非你站在我的处境中走我的路。”金光瑶说，“我擅长克服困难，否则我走不到现在。难不是原因，我只是不愿意再走下去。那不是我想选择的路。”

蓝曦臣闭口了。他开始累了，事已至此，这场争辩没有意义。

“我很抱歉。”金光瑶以温和而真诚的口吻说，“但我只是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你们觉得有一些美好的事情足以让我也变得更好，你们错了，仅此而已。”

接着他们就再展开过别的交谈。直到此刻。

“我在想，”在某个苏涉离开的时刻，蓝曦臣再次开口，“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要我说的话，我会说是最初。”金光瑶接话，“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蓝曦臣看他。“没有任何别的可能？”

“我看不出有。如果有，我也不至于走到现在。”金光瑶移开目光，“我说了，我只是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

“……”

“如果我告诉你我在意过聂明玦，我也在意秦愫，我更在意你，你相信吗？”金光瑶问，但是不等蓝曦臣回答，他又笑了笑道，“这是真的。只不过这不足以让我做出改变而已。我已经是这样了，没法改变。你是好人，你非常非常好，只是我配不上。”

蓝曦臣看上去想再说点什么，但是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金光瑶立刻警觉，他的手下掉转弓箭齐齐指着门口。

魏无羡明白了。门口是金凌，接下去的一切都是他经历过的了。他有点遗憾，怎么金凌没再晚点出现，这两人都说到这了，就快摊牌了，又是给堵住了。

而且魏无羡也相当清楚接下去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他们不会再有任何好好说话的机会。

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出乎金光瑶预料的，但他一直非常镇定，哪怕在他挖出了那个棺材里面却没有他的母亲时也非常镇定。魏无羡感觉到他气得快疯了，但是他依旧冷静地考虑着对策。

他们会在混乱中揭露真相，把十几年前的一切往事从地里挖出来，摊开了一件一件讲，现在魏无羡一种旁观的姿态看，就像在看一出荒唐的闹剧一样。

他看金光瑶下跪。共情的状态下他对金光瑶的所觉所感一清二楚，但是他无法用语言描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金光瑶这辈子没有对除了母亲外的任何人诚心下跪过，他不跪天地，不跪鬼神，只有这一次，他对着蓝曦臣下跪。他说着祈求生路的话，但是他跪的不是生机。

他为什么而跪？为祈求原谅而跪？为他自己的痛苦和他给蓝曦臣带来的痛苦而跪？魏无羡不知道，金光瑶自己可能都不太清楚。

但金光瑶的恨意是清清楚楚的。魏无羡不是很能分清那恨意是具体针对谁的，可能是针对每一个人，但是金光瑶魂魄中的怨气正越聚越浓。

魏无羡直觉不妙。而这种直觉在蓝曦臣一剑刺入金光瑶胸口时达到了顶峰。

从那一刻开始他什么也看不到了。他不确定当时金光瑶是不是就是这个状态，或者说只是因为金光瑶的怨气太过深重，而在共情状态下他难免要受到影响。

“蓝曦臣！”他听见金光瑶嘶哑的声音，凄厉而悲怆，“我这一生害人无数，杀父杀兄杀妻杀子杀师杀友，天下的坏事我什么没做过！”

金光瑶的声音在那层层怨气中回荡，而那怨气正在朝他逼近。

金光瑶想夺舍。

魏无羡啧了一声，有点头痛。这时候他听见金光瑶似乎是抽了一口气，接着用他此生听过的最怨毒又悲至刻骨的声音道，“……可我独独没有想过要害你！”

这幕戏确实动人，情感满分，但是魏无羡委实没有什么精力把心思放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上，毕竟他已经非常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了。现在他的问题是，金光瑶要夺舍——并且他得承认，这其实并不出乎意料，如果金光瑶现在还能心如止水那才出乎意料——而他要想办法让金光瑶功亏一篑。

怨气在逼近，而魏无羡冷静地等待。

他还留了不少手段。虽然现在情形麻烦了点，但是还不至于不可收拾。毕竟在他在金丹丧失还对鬼道一无所知的时候都能在乱葬岗存活下来，现在的局面还算不上无路可退。

他在等待。

但就在这时怨气突然散去了，散的干干净净。

魏无羡茫然了一会儿——金光瑶放弃了夺舍。不管发生了什么，他自己放弃了所有企图。

接着魏无羡看见金光瑶伸出手——在共情中，金光瑶伸出手，推开了蓝曦臣。

那是个奇异的时刻。尽管魏无羡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看这个时刻金光瑶究竟在想什么，他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但是，他惊异地发现，他不知道金光瑶想了什么。

因为金光瑶确实什么都没想。

魏无羡默然。金光瑶把蓝曦臣推开更像一种本能，他什么都没想，所以他把蓝曦臣推开了。如果那一瞬间他有一点时间想想，没准他就不会那么做。

魏无羡觉得有点讽刺。这可能是金光瑶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没过脑子的事情，但是也有可能是他唯一一件完完全全顺了自己潜意识的心意，不去考虑任何外物所做出的事情。

他发现他还是完全无法了解金光瑶。这个人所做的一切是他想做的，还是他不想做的？人们用理智控制情感，用道德自我约束，但在金光瑶的这种情况下，情况是否完全相反？是否是他的理智才让他做出了恶事，而他的情感让他向善？

魏无羡不知道。

他深吸口气，强行挣脱出了共情状态。该看到的东西他都看到了，接下来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在棺材里又发生了些什么事，那太恐怖了，并且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他的三魂七魄争先恐后回到身体里时，他猛然从床上坐起，然后摔了下去，后脑勺正磕到床沿。魏无羡嗷了一声，睁开眼就看见盘旋在桌边的金光瑶。

锁灵囊的带子松了，魏无羡忘记了加固封印，他就是这样从里面出来然后和魏无羡强行共情的。

真他妈见鬼。

他捂着脑袋站起来，金光瑶对他说，“现在你都看到了。”

魏无羡翻了个白眼。有个字携着风雷般的怒火从他胸腔中升到喉咙口，不吐不快，而他也没打算憋回去。

“操。”他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