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es:考试更新,作死不停。希望能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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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茜在他们训练时期时就一直是个相当独立的姑娘,她的实干能力极强,除了高空跳伞那一次外她几乎没让艾格西帮上过什么忙,反而还能反过来帮助艾格西。她训练期给艾格西留下的最深刻的记忆就是,有一次当查理话里有话地嘲讽她的性别时,她二话没说,直接把他打到了闭嘴。
这让近身搏斗分数虽然出色但仍然没她高的艾格西叹为观止。
成为兰斯洛特后的洛克茜也没有改变她克服一切困难的风格,甚至有延续兰斯洛特历来的单枪匹马天下无敌的作风。艾格西感谢这一点,这让他不需要继续深入思考他在飞机上想象的那个“如果洛克茜死了……”的假设了。
疑似师出同源的英国特工和美国特工们正在尴尬地僵持,感谢洛克茜出色的搏斗能力以及谈判水平。艾格西到达现场的时候他们已经达成了交换部分信息的协议,情况远没有艾格西猜测的那么糟糕。联邦特工们并没有劫持绑架哈利,相反,他们救了他,并且一直试图找到他的组织,因为他失忆了——当然,一枪爆头的后遗症。
什么狗血剧情。艾格西在心里摔了一秒桌子,然后他不得不和洛克茜以及对方一个代号叫“龙舌兰”的特工一起待在那个完全屏蔽信号的科研基地一样的大楼里。他们还维持着那个微妙的信任度上,因为双方的人还在核对历史信息,而兰斯洛特一直没有传回消息只是因为她的眼镜在打斗过程中不幸被一匹马踩烂了。
艾格西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在科研基地里养马——话说回来,他更无法理解一个特工组织为什么会拥有一个天文物理研究基地。
漫长的一个小时后梅林和对方的策略部负责人协商出了个所以然。他们追溯回了成立初期的纸质资料,然后在各自的“末日计划”里找到了对方的标识。危机差不多解除,联邦的特工欣然应允他们带走哈利,并且同意在帮助他恢复记忆这件事情上尽最大努力。
“我们完全不知道他是谁,所以我们根本没办法唤醒他的记忆。”龙舌兰在带他们去总部的路上对他们解释道,“我们还没法就这样把他放出去,因为,你知道,我们这样的人真是字面意义上的仇家遍布世界。谁知道他这样出去了能不能活过一星期。”
然后他大致解释了一下阿尔法胶的运作原理,艾格西在纳米机器人之后就基本没怎么听懂了。洛克茜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但艾格西一直一言不发,只是经常性蹙眉,不断捏着自己的鼻梁。
“你没事吗?”洛克茜略带担忧地问。
“没事。”艾格西的笑容很勉强,“就是一直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在和他交手的时候,”洛克茜指了指龙舌兰,“就一直有这个预感。不也活到了现在。”
龙舌兰耸耸肩笑起来,艾格西有意避开她的话题,转而问道,“你刚才说你们做酿酒生意,为什么会有一个物理研究基地?”
“哦,那是技术部和装备部的地盘。”龙舌兰不以为意地说,“我们有一帮死宅后勤,大部分是物理学家、工程设计师和生物神经工程研究人员,而且十之有九都是看星际迷航长大的,很多人的最初志向都是搞飞船上天——然后你差不多就知道他们业余工作都喜欢干什么了。现任的技术部负责人是十年前上任的,我们从NASA把他挖过来,他花了三年时间申请和政府合作一个SETI项目,失败以后他干脆就组织部门成员自己搞了一个——”龙舌兰比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开始是以私人以及民间研究团队的名义,最后直接把它发展成了技术部自己的分支项目,我们老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管怎么说,那帮人都他妈是人才,创造力无与伦比,而且物理研究基地确实也是个很好的伪装。”
艾格西和洛克茜对视一眼,都有点无言以对。洛克茜的表情相当微妙,大概有百分之三十的“谢天谢地我是英国人”和百分之六十的“你是认真的还是搞笑的”,最后再加上百分之十的对新队友的绝望。
梅林在频道里长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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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茜在双面镜前找到艾格西。他站在昏暗的房间里,显示屏的荧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无比诡异。他们本来如同每一次一起搭档出任务一样住在同一间房,但凌晨时洛克茜突然惊醒,四下寻找却没有见到艾格西的影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你意识到你就像个偷窥狂吗?”洛克茜打着哈欠走上去。
艾格西抬起头看她,很少见地没有戴眼镜。洛克茜都快忘了上一次直视他的眼睛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了,总感觉那是很久远的事,其实也就不过半年。在瓦伦丁日后他就突然染上了奇怪的眼镜癖,从此任何人和他对视都要隔一层玻璃。此刻他摘下眼镜,竟然给洛克茜一种卸下铠甲一般脆弱不堪之感。
这太奇怪了。洛克茜摇摇头赶走这种想法,将其归结于一时不习惯。
艾格西半靠在墙上,抬手按压前额。洛克茜皱起眉,她已经有两天连续看到艾格西经常性做出这个动作了。
“如果你是因为缺乏睡眠而头痛,我建议你立刻滚去睡觉。”洛克茜命令道,“如果你有别的原因,你最好现在说出来,否则我们这友情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艾格西笑了一声。“我没什么事,真的。”他疲倦地说,“只是在来之前我一直以为会有人死。我在来的时候就做好了我可能会死在这里的准备。”
“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感觉,请问?”洛克茜瞪他,“我以为你会对我更有信心一点呢。”
因为我看到了。艾格西在心里说。在那天清早他就看见了红色,他一直担忧是洛克茜出事了,直到他看到哈利的照片。在瓦伦丁日后有整整半个月他眼前的血红都没有褪去,于是他戴上眼镜,日日夜夜都不摘下来,也就渐渐成了习惯。但事实上他在那之后再也没看见红色,好像他的大脑已经把死人当作一件日常事务了——每次在任务中有人员伤亡,他总是看见灰色或黑色。所以当他再次看见那抹鲜红时,他几乎平静地做好了一切准备。
但没有任何人死,红色也没有消失。他的视觉障碍正在失控,他完全不能理解他正在看见些什么。
洛克茜还在等他的一个回答,那答案正徘徊在他喉咙口,他可以如此轻易地将它吐露出来。可他犹豫再三,还是咽了回去。
“我在害怕。”他最后斟酌地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他最好的。”
洛克茜反应了一秒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艾格西·安文。”她严肃地直起身,“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希望他重新回到你身边?”
“我不知道。”他说,语气激烈了一点,“但我觉得我不能……我受不了再失去他一次这种想法。”
洛克茜简直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终于确定了这个敢单人匹马直面瓦伦丁手下大军还尚且不惧的特工确实是在说实话。艾格西在毫无逻辑地害怕一个尚未到来——也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虚无缥缈的未来。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洛克茜说,带了点哭笑不得的意味,“你因为害怕失去他,所以就不打算把他找回来了。”
她没等艾格西回答就断然道,“你的脑子是哪里进水了吗?你当然会失去他,就算他平平稳稳活到正常去世,拜托,他比你大了三十岁。”
“……我谢谢你,”艾格西礼貌地评论道,“这可一点安慰作用都没起到。”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能改变结局,那就去改变过程。”洛克茜说,“既然人生已经是做减法,那就去他的,懂?珍惜你们还有的时间,然后用它做点什么。只要一个人不后悔于过去没做的事情,他的一生就可以说是完美无缺了。”
艾格西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要怎么反驳,然而他们同时被双面镜另一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哈利突然坐了起来,他们听不见声音,但他看上去像是刚从什么噩梦中惊醒,正撑着额头深呼吸。艾格西看他在几乎全黑的房间中伸手触碰他那只失去的眼睛,只感到胸腔中一阵收缩的刺痛,让他只能移开眼去,不欲再看。
“你如果这么想进去看看他,”洛克茜心平气和地指出,“就帮你自己一个忙,不要站在这里和自己过不去。”
艾格西向双面镜瞥了一眼,举棋不定。“以我的经验来看,我觉得他可能会希望自己一个人待着。”
“他现在是一个失忆症患者,心理年龄跟你的实际年龄差不多,还是个没怎么经历过人生大苦大难的富家子弟。”洛克茜把他推出监控室去,“我觉得你可以放弃你自己那套经验了,他绝对希望有人陪着。”
艾格西依旧犹豫地站在门前,活像只被赶出家门的小狗,让洛克茜既恨铁不成钢又十分好笑。
“我说什么来着?人生苦短。”洛克茜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每个人都有第二次机会的,男孩。现在,如果你不介意,我要回去睡觉了,我衷心希望你们相处愉快。”
艾格西伸手抓了抓头发,相当无可奈何地叹气。“我知道了,人生导师洛克茜小姐。”他扯出一个笑容,“求求你放过我赶紧去补你的觉吧。”
16
梅林在联邦特工总部降落的时候脸还是黑的,连看见哈利都只是让他稍微没那么阴沉而已。艾格西自知他那胜似遗言的留言惹毛这位万能后勤了,于是只能乖乖做出讨好的姿态,不然天知道他以后做任务会不会被暗中报复,像是通讯故障武器不足什么的,最要命的是报告打回重写,每一次艾格西都宁愿和文件同归于尽——诸如此类,等等等等。梅林整人一直是把好手,不管是对训练生还是对在职特工,他总有手段让骑士们都服服帖帖,大概只对加拉哈德的继承性迟到没什么法子。艾格西在训练期为此爆了不少粗口,并不想再继续那种水深火热的生活。
当然,这个前提是他以后还有任务可做的话。
在那之后,梅林和干姜水——对方的战略负责人深入探讨了近一个星期,期间包括了各种神经刺激尝试以及对对方专业水平的称赞,但很不幸都以失败告终。不过那些频繁的刺激确实带来了一些影响,哈利的噩梦似乎开始愈演愈烈。艾格西有三个晚上在目睹了他的惊醒后走进房间,有一次他甚至待了一整晚。
梅林默许了他的行为,只是告诫他应该去睡一会儿,并且警告他不要忘记他的伤口还没有好到可以供他肆意作死的地步。
艾格西随意应声,勇于认错,从来不改。如同哈利的噩梦经久不散,他世界中的红色也从来没有消退过。大部分时间他待在室内倒没什么事,一走入室外就实在身心俱疲。半个月来他倒是意识到了个很诡异的事实,就是当哈利在他的视线内时他才会看见红色,一旦他们相隔较大距离,情况就会立刻好很多。这反而更让他焦虑不安了。很多个夜晚他无法入眠,如同刚失去哈利那段时间一样,然后他就会溜到监控室,在哈利做噩梦的时候走进房间,直到这成为一种常态。
梅林大概是注意到了他的精神状况出了点问题。但艾格西猜他现在没什么心情管,或者他认为这只是失而复得后的正常表现,不管是哪种,艾格西都衷心感谢他还没来询问异常。
半个月后哈利向艾格西吐露了一些他的噩梦的片段。对于叙述者来讲那不是很好开口,对于旁听者来讲,艾格西则感到更难以忍受。哈利简化了很大一部分,又隐瞒了一小部分,噩梦大致是关于那个教堂的,他梦见自己被他杀死的那些人钉在墙上,一支断裂的矛插进他的眼睛——在这个部分后他就不讲了,因为他被艾格西的脸色吓到了。
旁听全程的梅林之后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提议,也许他们可以试试给哈利重放教堂那一段的视频。尽管当时梅林的表情显示出他自己也很想把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打死,但艾格西还是没忍住和梅林大吵一架,把洛克茜和干姜水撂在一边手足无措。过后艾格西独自出走在酒吧点了一杯马提尼,在愤怒和沮丧中无奈地发现,他和梅林的相处方式就宛如一个叛逆期的儿子和一个更年期的父亲,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把对方气死。
但最后梅林还是没有做出尝试,因为他残存不多的良心还足以让他意识到“没有任何情况值得逼迫任何人重新经历一遍那样的事情”——好吧,艾格西承认这评价多少有点私人恩怨的成分,其实梅林一直以来都是很有良心的。
而艾格西自己则买了一只小型泡菜先生杀了回来,通过和哈利吵完了那架“你他妈杀了你的狗就为了一个他妈的工作”唤醒了他的记忆。过程曲折离奇,结局总算还比较皆大欢喜。
只是放下枪的时候,艾格西有片刻眩晕。他从心底里升起油尽灯枯之感,哪怕在最艰难的任务和训练中他也没感觉这么累过。他抽了口气,站在离哈利几步远的地方眨眼,试图把视野中的红色逼出去。他的脑子基本上已经因狂喜和钝痛而停止工作了,无情地抛弃了他的身体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哈利抱着小狗叹了口气。
“你是打算一整天都傻站在那里,还是过来给我一个拥抱?”
艾格西颤抖地笑了一声,跨上前去拥抱他,听他用低沉的声音喟叹般念出他的名字。他尚未痊愈的肋骨在尖叫,但此刻他一点都不在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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