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es：由于视觉障碍AU，所以蛋蛋的心理问题会比电影中“他死后我就变成了他的样子”还严重。预警。

前文：（一）（二）（三）

17

加拉哈德的禁闭还没完。艾格西觉得在他那样折腾过梅林以后，这其实不是非常令人惊讶。

他们回到伦敦的时候已经是一月末了，但下飞机的时候天气依旧阴沉，还在飘着小雪。他们去了总部报到，然后特工们去医疗室进行常规检查，梅林被一堆报告压得昏天黑地。然而兰斯洛特和加拉哈德也没多幸运，体检完成后他们也接到了各自的文件工作，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见了痛不欲生。

“如果我早知道这个工作除了拯救世界外还有这种额外任务，我肯定把加拉哈德放那爱谁谁当去。”艾格西信誓旦旦。

他说这话的时候洛克茜已经迅速搞定了她的工作，只留艾格西坐在哈利的临床欲哭无泪，他的肋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等医疗报告出来估计就可以重返外勤——如果梅林不打算继续埋着他的话。

“得了吧，你等什么医疗报告。”洛克茜嗤笑，“你就是懒得走而已。”

她朝着哈利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非常确信艾格西看懂了她的暗示。至于哈利——反正哈利正背对着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滚蛋。”艾格西郁闷地说，“为什么你这么快，梅林太他妈偏心了吧。”

“你敢和梅林吵架，你就得做好被他报复的准备。”洛克茜金发一甩，从床边站起来走人，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这塑料般的友谊。艾格西对着自己的平板竖起中指。

18

结果梅林好像真的打算雪藏他，并且他还有着很好的理由：加拉哈德的代号问题，以及哈利的恢复训练。

艾格西就被梅林派去配合哈利进行恢复训练了。

不过艾格西对此倒没有太大意见，只是他依旧习惯于时刻戴着眼镜，所以他有点怕哈利产生什么疑问。他还能怎么和哈利解释：我从小就对你有心理阴影，现在它开始影响我的日常生活了？

他还不如选择死亡。

同时，代号问题的进展也不是很顺利。他们很少碰见这种前任特工死而复活的情况——据梅林说，上一次还是冷战时期，一个特工被逼无奈下假死了很长时间，等他回来的时候他的继任者已经走马上任了。当时局势太乱，亚瑟也没工夫纠结代号问题，于是前任特工就继续保持假死，那个代号便成了两位一体。

如果这次也能这样自然最好。但现在哈利的身体情况比较微妙，艾格西的就任情况也比较微妙，偏偏双方的态度还都异常坚决——在第一次会议时这点就非常明显。

那一次龙舌兰也在场，大概是现场第二无聊的人，第一之称光荣授予艾格西。他对整个会议都很烦躁，最后终于忍无可忍，敲了敲桌面决定发言。

“先生们，当你们在这里决定让我担任加拉哈德的时候，你们想必也就都有决断，我后来的就任表现如何大家也都有目共睹，在这里我只想表达一下我自己的观点。”艾格西切题利落，快刀斩乱麻，“我必须说明，如果当时我知道你们在给哈利下死亡证明的时候并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接受这份工作。我了解最终的解决方案一定是以组织的利益为准绳而定的，但加拉哈德的称号从不属于我。我没有为它做出过任何努力，我曾为之拼尽全力的那份荣耀是兰斯洛特，而它现在属于对面那位我今生所见最优秀的女士，对此我毫无怨怼。但恕我直言，没有冒犯之意，我从未后悔我在最后一关中的决定，也不认为那个测试就能证明我真的输给了她。但这确实说明了一个问题：我并没有达到你们的要求，于是也不符合无论是兰斯洛特还是加拉哈德的标准——不管这标准是否合理——因为我不愿意成为那样的人。因此，我认为加拉哈德应该属于某个完全证明了自己配得上它的人，而我认为哈利比我要更合格。我完全信任他，也知道这位置更适合他。谢谢，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他说完这番话后桌子上安静了至少十秒。然后哈利的发言就简单多了：“我认为我缺席的这段时间内，安文先生已经完全证明了自己配得上加拉哈德之称。我无意纠正他的妄自菲薄，因为正如他所言，我相信各位有目共睹，自有评判。”

至此这会是彻底没法开了，连远程监听的梅林都面有菜色。艾格西倒是说完心里话后一身清爽，他暼了哈利一眼，看见老绅士襟危正坐，目不斜视。

喔，安文先生，这称呼。艾格西摸了摸下巴，看来哈利是有点生气啊。

然后他又想了想，有点茫然：他为什么要生气呢？

最后还是一脸看戏表情的龙舌兰大发慈悲拯救了全场。“你们可以让他们共用一个代号啊。”他提议，“为什么不呢？说真的，叫一个代号站起来两个人比叫一个代号结果一个人都不应要好多了，相信我，这是我们在美国总部的经验之谈。”

骑士们纷纷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唯有亲眼见过那个画面的洛克茜拒绝回忆，偏过头给了他一个“你快闭嘴”的眼神。龙舌兰耸耸肩，又说，“或者如果你们决定留下大加拉哈德，我们老大会很高兴能接收艾格西的。我们刚好在规划一个叫蛋酒的特工代号，总部之前就讨论过，一致同意艾格西会相当合适。”

艾格西差点呛住。

“非常感谢您的好意。”他摆出自己最专业的皮笑肉不笑，“但还是算了。”

如果不是有这么多绅士在场，艾格西发誓他会直接甩一个中指到龙舌兰脸上去。

19

大概一周后，他们把代号问题给解决了——加拉哈德可以由两个人承担，刚好出任那些需要多人配合的任务，事情多的时候还可以分开行动，更重要的是没大事的时候还能轮休。高文对此表示了由衷的羡慕嫉妒，十分愤慨自己竟然没有这个运气。洛克茜对艾格西则是简单粗暴地翻了个白眼，挽着帕西瓦尔决定去突突几个人放松一下心情。

他们的第一个合作任务非常顺利，亚瑟还对大加拉哈德的完美恢复表达了祝贺。但第二个任务则不太如意——或者诚实点说，出了一些哈利意想不到的问题。

发生状况的时候已经是收尾阶段了。他们被堵在俄罗斯的冰天雪地里，很不幸地和车臣的武装人员正面对上了——当然，是对方的不幸。不过一个情报任务最后发展成枪械战确实也是特工的不幸，运气不太好。比较麻烦的主要还是双方都不能动用大型武器，否则引起雪崩会是件相当悲惨的事。

任务就是在这个时候出了差错。艾格西在近身搏斗中被对方用刀尖挑掉了眼镜，他正处于哈利的盲区，所以哈利没怎么弄明白问题到底是怎么产生的。等他看到的时候，艾格西的侧脸已经多了一道血痕，而他正拿着那给他留下伤痕的军刺，哈利不知要怎么描述那个表情，他只是突然感到心中一沉。

然后他看见艾格西回枪射击。他的手在抖。哈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问题，这让他变了脸色。但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实际行动，对方就又是一轮火力压制。他们扑倒在在掩体后，他们间的距离足够让哈利能清晰地感受到艾格西的状态变得多么不冷静。

但艾格西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掩体外已经变形的眼镜，然后深吸口气。

“三分钟。”他对哈利说，给枪支上了膛。

三分钟后，任务圆满结束，只剩下写报告这一个程序了。他们在回程的飞机上睡了一觉，降落的时候艾格西扯掉了领带，站在舱门口叫住哈利。

“我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了。”他说，语气中是灰烬般的疲倦。

哈利无可避免地怔了片刻，不知道要怎么理解这句话。但还没等他理清楚思路，艾格西便挥了挥手率先走下飞机，顺手把备用眼镜扔在了座位上。

不知为何，这个举动让哈利模模糊糊感到心中一紧。

20

在那之后，现实就变得像一列脱轨的火车，朝着完全失控的方向发展。哈利开始完全看不见艾格西的踪影，连搭档任务的次数都诡异地降到了零。哈利考虑着要不要去问问梅林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反而是梅林先来找了他，劈头就问：“你跟艾格西怎么回事？”

哈利完全茫然的表情显示了他的一头雾水。梅林叹了口气在哈利的办公桌前坐下来，把平板扔到一边。“艾格西来找我，说他没办法和你一起出任务。”梅林简单地解释，“他说他做不到。”

哈利皱了皱眉，“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梅林摊手，“我还以为你会更知道一点呢。”

然后梅林大致讲了一下艾格西去找他时的情况。艾格西本人的态度相当坚定，他没有解释任何事情，只是说他自己“不能完美的掌控情绪”。

梅林给了他一个“什么狗屎”的表情。然而当他意识到艾格西真的十分严肃且认真的时候，那表情变成了“你他妈莫不是见了鬼”。

“你有什么心理问题，你自己去克服，或者就医。”梅林说，“你不应该特别高兴能和他并肩作战了吗？到底什么毛病？”

“我在克服。”艾格西低声说，“我只是……需要时间。”

梅林一脸不可置信。

“你有心理障碍，但你拒绝心理医生？”

“这件事我只能自己解决。”

“没什么事情非要你自己解决。”梅林冷漠地回答，“有病就治。不然我可以给你停职，直到你解决了为止。”

“那你给我停职吧。”小混蛋眼都不眨一下。

梅林给他气得想骂人，但小混蛋还是坚持：“我必须自己解决。”

梅林气到极致，反而心如止水。他审视着艾格西，突然问，“这和你对眼镜的强迫症有关系吗？”

艾格西绷紧下巴，拒绝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梅林揉了揉太阳穴，拿他毫无办法。

“然后我刚好就把那个南非卧底的任务给他了，估摸着两个月内不会回来了。”梅林唉声叹气，“你家的小崽子到底什么毛病？”

哈利沉默良久，把任务中发生的事和梅林说了。

梅林沉思片刻，联想起了艾格西以往的一些诡异举动。“他出现幻觉了？”梅林猜测，觉得这有点不靠谱，他自己都不信。

“这半年来……”哈利斟酌着用词，“他还有什么变化吗？”

“他还有什么没变化吗？”梅林嘲讽地说，“哦，他想气死我的决心倒一直没变。”

哈利冲老友不置可否地挑眉，梅林无可奈何。“好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把资料给你，你自己看吧。”他站起来，“等艾格西回来，要是他还没有……我们再介入。对，是我们，不是我。别想让我一个人对付那小子，这半年我够受的了。这是你自己搞出来的问题，你自己搞定。”

21

于是，当艾格西回来的时候，他只来得及休整了半个月。半个月中他行踪神秘，哈利只在总部会议上能见得到他，其他时候艾格西宛如人间蒸发。哈利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绅士风度，从来不越过任何界限，尽管他感到越来越难以忍受。半个月内艾格西和兰斯洛特搭了一个小任务，洛克茜将刀套在大腿上固定，颇为严厉地对艾格西说，“你到底什么毛病？你再这样下去哈利就要疯了，然后梅林就会把事情甩给圆桌会议，让他们搞死你。”

“哦。”艾格西干巴巴地回应道，“所以是梅林让你来的吗？”

“你就当是吧。”洛克茜盘着头发，把发带挂在艾格西手上，“我们都训练过侧写，我知道你有事情瞒着我，我也知道你有那么几次差点就想和我说——为什么不呢？”

艾格西张了张嘴，放弃否认，“因为没用。”

他也曾想过。在那半年最开始的一段时间中他和洛克茜互相扶持着适应新生活，有很多次他几乎忍不住，想把自己看见的那个世界分享给她。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这只是他自己的逃避行为。首先他不能如此自私，将自己的苦难也施加在好友身上；其次，如果他所见的世界是一个暗示或是某种预言，那么这种预言就应当不为人知。无数寓言与他过去的失败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模式：当预言被揭露、被人所知的时候，它总能成真，无论艾格西反抗或不反抗。像是俄狄浦斯王，逃离预言本身就是在饯行预言。

也许对于人来说，预知未来本身就意味着失去对人生的控制。

“你知道吗，你这也是一种心理障碍。信任障碍。”洛克茜毫不留情地说，“你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没用？”

“我知道这是信任障碍。”艾格西倒是很坦然，“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但这是我的问题，真的只有我自己能解决。”

“我也没说我要替你解决啊。”洛克茜翻着白眼，觉得自己多年贵族修养怕是要毁于一旦，“但如果这是和哈利有关的，你不觉得你至少应该要让他知道一下吗？这对他不公平。”

“这件事本来就没什么公平可言。”艾格西露出冰冷的微笑，“他要是不知道……可能还更好。”

他追着哈利的步伐追了很久。仅仅半年时间他就几乎走完了哈利半辈子的道路，没想到有一天真的轮到他对哈利说，别想了，这是对你好。

洛克茜盯着他看了好半天，终究还是不再多言。

TBC.